可見,各種各樣的下裝在服飾中是十分重要的,似乎不可缺少。
第一、從 遮 羞 闆 和 兜 裆 布 談 起
貢山怒族和獨龍族,都有使用遮羞闆的曆史。據一些民族調查材料記載。解放前,貢山怒族婦女僅以一塊小木闆遮掩下身。木闆長約七公分,寬約五公分,上方有一小柄,邊緣系上麻繩。使用時,将麻繩系于腰間,木闆便恰好将陰部蓋住。這塊木闆便是人們所說的“遮羞闆”。獨龍族婦女使用遮羞闆的時間比怒族婦女還要長些。據雲南省博物館的調查,直到1986年,在獨龍江畔偏僻一些的寨子,獨龍族婦女還僅用一塊小木闆掩住陰部。
比起遮羞闆來,兜裆布的使用範圍就更廣一些。 海南省樂東縣一帶的黎族,有些人就隻系一塊遮羞布,此外全身便一絲丕挂。西藏隆子縣珞巴族男子平時上身赤裸,下身系圍布,不再穿褲和鞋。直到本世紀50年代初期,雲南西盟的一些山寨裡,已婚佤族婦女赤裸上身,下身僅圍短裙。佤族男子全身赤裸.但在裆下系一條三指寬的“麻費”掩其陽器。所謂“麻費”,其實就是名副其實的兜裆布。台灣高山族雅美人服飾比較簡單,其坎肩有麻織的、藤皮編制的或椰樹皮制成的,且經常赤身露體。裸體時,雅美人男子在腰部和臀部之間系一條丁字形寬帶,女人喜歡在腰間圍一塊布,成年婦女還在胸前斜束一塊方巾。
事實上,在世界上不少地區,都有一些少數民族仍在使用遮羞闆和兜裆布,隻不過所使用的具體材料和具體方法各不相同罷了。
上身基本赤裸,下身也僅僅用一定的辦法遮羞的民族,全部生活和居住在熱帶、亞熱帶地區,夏季炎熱,冬季也相當溫暖。我國的黎族、高山族、佤族是這樣,而菲律賓、馬來西亞、越南南方、老撾南部、非洲、大洋洲的某些民族更是這樣。我國的珞巴族住在西藏,但他們生活的地區是西藏的“南方之地”,且海拔也比西藏其它地區低得多,因而也是一個溫暖的地方。怒族、獨龍族地區冬季也相當地冷,他們因此而披麻布,并非全裸。相反,一些生活在北溫帶或寒冷地帶的少數民族,無論生産生活水平多麼低下,卻總要“穿皮着毛”,否則便不能生存。這就清楚地表明,禦寒的需要,的确是服飾本生的第一位的動因。當然。第一位的動因并不是唯一的動因。尤其是當社會發展到一定的程度,“禦寒”的需要不用花費多少力氣便可以獲得名足,而人的需求又極大地豐富并擴展以後,這第一位的動因還往往被其他的動因所掩蓋。因此,服飾起源理論中的禦寒說以及“防止蚊蟲叮咬和勞動碰傷”之類的功用說,是有一定道理的。 其次,如果衣服的功用僅僅是禦寒,那麼在無寒可禦的地方就應該是全身赤裸的,但這種情況在事實上卻很少出現過。從上面的引述中我們可經看到,不論一些處于原始社會階段的少數民族生活如何艱難,他(她)們總還是要想方設法地“遮羞”,哪怕用木闆、用樹皮、用獸皮也要這樣做,而且很少例外。遮羞的着眼點都是男女兩性的性器官。這就說明,下裝的出現,除了禦寒防蟲等實用功能方面的動因外,還有着更為深刻的社會原因和心理原因。我們認為,人類早期羞恥心的出現是性意識覺醒的産物,是人類社會發展的結果,是人對動物的全面擺脫的一個組成部分。當人類尚未完全擺脫動物界,其婚姻形态仍處在“雜婚”、“亂交”階段的時候,任何兩個碰到一塊的男女,不管他們是從來相識的陌生人,還是母子成父女,隻要有欲望,就可以發生性關系。在這種情況下,是沒有什麼羞恥心可言的。而當人産生了“人的”性意識,尤其是在社會中出現了亂倫禁忌以後,羞恥心的産生就是必然的了.也就是說,在某些場合和某些人面前,人們就必須遮掩自己的性器。因此,毋用置疑,遮羞闆和兜裆布的出現,從曆史上看就是人的性意識覺醒的産物。以此為出發點,人類社會才産生了後來的貞操觀念、男女兩性對對方的單獨占有觀念;而當男性在整個社會生活中取得支配地位以後,也就出現了以男性為本位的婚姻觀、貞操觀。與這一切相聯系,人們的下裝也就更為豐富多彩,同時其中也就出現了把“遮羞”極端化、絕對化了的所謂“貞治帶”和“緊身褡”。蘇聯克拉斯諾達爾邊疆區的吉普賽人,過去貧窮人家的少女到了十一、二歲,就得按照習慣穿上一種編織的束腹帶或用整張獸皮制作一件緊身褡,緊緊地裹住自己的下身,而且用線将它縫死;而富裕人家的切爾克西亞女子所穿的比較講究的緊身褡,還要用一把銀鎖鎖死。緊身搭一直要穿到結婚這天,到了新婚之夜,新郎才能用匕首将其剖開。這就把下裝遮羞的目的明朗化、極端化了。 最後,我們還注意到,僅僅把服飾中的下裝理解成為禦寒防蟲、掩蔽遮羞仍然是不全面的:一方面,某些遮羞闆、兜裆布甚至圍裙代用品的遮羞效果是十分有限的,也就是說靠它們其實遮不了蓋;另一方面,人們又往往在最需要遮蔽的地方加上某種裝飾以引起人們的注意,其結果與“遮羞”的初衷恰恰相反。非洲的布須曼人婦女,圍一塊羚羊皮做的圍裙遮蓋,但這一塊羚羊皮的前面,反而撕成碎條,從而使陰部若隐若現;同時,圍裙上卻還用小珠和蛋殼做成裝飾,目的是引人注目。亞馬沙河西北的威土土人,婦女習慣上可以大方地裸着身體,舉行宴會時一根寬腰帶遮羞。但奇怪的是,她們卻又在這根腰帶的前面故意留下一塊三角形的缺口。大洋洲中部的阿蘭達人男子,系着用人發編成的腰帶,腕上纏着擰紋的皮條,他們裆下挂的是一塊纓穗,其目的與其說是隐蔽陰部不如說是更易引起人們的關注,或者說本來就是為了吸引人們的視線。事實上,挂上某種遮蔽物,無論從效果還是從動機來看,不是掩蔽而是突出,不是抑而是揚,這在社會生活中是經常碰得到的。如果聯系原始人類的赤身裸體的習慣,這一點就更明顯人了。一位旅行家曾記述過這樣一件事:他在巴西穆卡拉的一家印第安人小茅屋裡發現.女人們幾乎沒有穿任何衣裳,而這些心地純真的婦女根本不覺得不好意思。隻是其中一個人穿着一件叫作“薩依阿”的短衣,卻反而象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一樣像到羞愧難當。其實,這就象一句俗語所說的那樣,“心裡有事心裡驚,心中無事冷冰冰”,她穿上“薩依阿”的目的也許就在于要吸引人。 以上事實無疑帶來了這樣的啟示:服飾,尤其是下裝的起源中有某種引起人們注意、顯示自己的身體的某一部分的美的更深内容。由此,裝飾也就獲得一種内在的動力,因而一部分人就又把服飾的起源歸結為裝飾自己的需要和追求。總之,直到現在,遮蓋闆和兜檔布仍在某些少數民族中存在,這是一個确鑿的社會事實;這一事實,包含着極其豐富的文化内容。在這遮羞闆和兜裆布的存在中,可以發掘出對服飾起源的多種解說,從禦寒防蟲到羞恥心理,又從羞恥心理到性的挑和裝飾,進而窺探到人類社會心理和意識随着需求的不斷變化而豐富、發展的過程。同時,這一事實也曆史地表明,遮羞闆和兜裆布是一切下裝的最原始形式,如今不同民族形形色色的裙子、褲子等等,毫無例外地都是從遮羞闆和兜檔布發展而來的。